“真少见，你居然会从正门走进来。”
见到那黑袍人的第一眼，伊赛亚便开口打趣道。
因为对方并没有抬起头，再加上两人每次见面，会客厅的窗帘都已经被全部拉了起来，所以伊赛亚也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他的脸。
虽然他也曾有提出要求，让这个黑袍人露脸，可是对方却在这件事情上当仁不让，只肯告诉伊赛亚自己的名字——富尔茨。
虽然伊赛亚知道，对方这么执着于不暴露自己的长相，是不希望自己被全国通缉而丧失在这个国家的行动能力，但是……
这种感觉总是被人瞒着些什么的奇妙心情，让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。
“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，莫里斯家主先生。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……对那方标动的手脚，对法阵的二次附魔被人探知到了。”
富尔茨的声音如以往一样低沉，听不出任何感情掺杂在其中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。
伊赛亚心一沉：“你说什么？不可能……怎么会有人透过方标的原有法阵，发现潜藏在内的二次附魔？就凭调查中心的那群人，应该是不可能的啊。”
作为情报的提供人，伊赛亚最清楚，那二次附魔有多难被发现——
先不说法阵原有的复杂程度，就足以让一名A级调查员耗费长达一周的时间才能大致破解。二次附魔的建议也是伊赛亚在研究了自家的，对方标法阵的刻画步骤之后，才十分慎重地提出的方案。
作为三大家族，同时也是知晓方标法阵刻画的人，他自然清楚，要想在方标上进行二次附魔，就像是大海捞针那样困难，若是稍有不慎，二次附魔就会失败，而且还会触发方标的警报系统，风险非常大。
可是相对的，如果二次附魔能够成功，能被发现的概率也是相当小，近乎不可能的。
就算是有三大家族的成员对方标法阵注入了魔力，那就仅仅只有可能会发现方标法阵的异常，却无法知晓其中的缘由。
富尔茨摇了摇头：“为什么会被发现呢？这其中的具体的理由，我自己也不太明白。总之，被发现是固然的，因为军队已经开始行动了——我们在塞尔达森林的同伴已经发现了增援的部队。”
伊赛亚眉头微蹙：“你们的意思是……想要放弃这次行动？”
富尔茨再度摇头，却沉默不语。
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，最终却由富尔茨打破了沉默：“那位大人依靠着我们，这次的计划关系到研究会的下一步行动，无论成功与否，这个计划都必须实施，即便，我会死在这里。”
伊赛亚淡然道：“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？只是想要表达你的决心？”
“不，我是来和你告别的。这次事件之后，我们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，但是‘诸神黄昏研究会’还会继续帮助你——当然，前提是你依旧愿意协助我们。你以后的接头人会发生变化。”
伊赛亚听出来，富尔茨的声音虽然低沉且不带任何感情，但是那种语气中透露出来的，是他内心那向死而生的决绝。
感受着对方视死如归的态度，伊赛亚的脸上不禁也凝重了几分，但他仍然存有疑问：“你们究竟为什么愿意为这个组织卖命？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。”
富尔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：“组织内的大部分人，都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的人，其他人认为我们是疯子，却不知道我们到底经历过什么。对我们来说，研究会是我们的归宿。”
说到这里，富尔茨顿了顿，又继续说道：“我之所以愿意为那位大人卖命，是因为那位大人拯救了我，那位大人构筑了我的理想，我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。恶人，也是需要恶人的救世主的啊……”
伊赛亚沉默了半晌——富尔茨的话对他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。
自从十几年前继任家主以来，他便一直在思考，要如何将莫里斯家族脱离现在的困境，可是无一例外都不适合家族的现状。
听了富尔茨的话，伊赛亚才猛然惊觉，现在的莫里斯家族，不正是一个被国民和王室夹在中间的“恶人”形象吗？
难道说，莫里斯家族的最终归宿只能是……
“好了，话也说的差不多了，让我们最后做一笔交易吧。”富尔茨的声音，把伊赛亚那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，“关于‘告叶之瞳’的所有情报，请交给我吧。”
伊赛亚点了点头，从衣服内衬拿出几张纸来，递给了富尔茨。
后者接过，又重递回一张纸片：“如果你想要和我们研究会有更深度的合作，请到这个地址吧，暗号我也写在上面了，毕竟……以后我可能说不了话了。”
伊赛亚接过纸片，最后问道：“你为什么，不以活着回来为前提呢？”
“我已经把握不了我的命运。”富尔茨沉默了片刻，然后用一种带着迷茫的语气说道，“我不得不去惊扰一个可怕的人，我不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——但我必须去做。所以我必须把一些事情先托付好。”
伊赛亚缓缓地点点头，看来是认可了面前这位男子的说法。
“你的筹码配得上这个要求。”伊赛亚又多问了一句，“你们确定宁死也不会把我们家族供出去？”
富尔茨“嘿”了一声：“我们在做交易。交易，以诚信为本。”
伊赛亚点点头，道：“成交。”
男子微笑着说了声：“谢谢。”
伊赛亚忽然间却又变得面沉似水：“现在我们两清了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男子也收起了笑容，郑重其事地说道，“下次见面的时候，我们之间便没了任何联系。”
“很好。”伊赛亚也端起了一杯茶，他轻轻地啜了一口，忽然又问道，“你说的那个可怕的人是谁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男子挑起眉头反问。
“你欠我一条命。你知道的，我随时可以把你这个人抖出去，也有办法不让家族受到牵连——”伊赛亚冷冷地回到，“所以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。”
男子慢慢地舔着嘴唇，似乎仅是说出那个名字也需要莫大的勇气。
良久之后，他终于才吐出那几个字来：
“塞拉斯•贝尔卡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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